从望江楼到埃菲尔铁塔看中西项目投资
——不是项目后评价的后评价
2019年4月15日，世界最辉煌的建筑之一，巴黎圣母院塔楼遭受火灾，引发全球大多数人的热情关注。笔者于2019年7月上旬到法国巴黎考察世界文化瑰宝巴黎圣母院的灾后重建。偶然发现了相距8000多公里的中法两国，居然有两个都竣工于1889年、都是“塔楼式”建筑类型、都选址在有“河”、有“广场”、有“桥”等无数个“惊人相似”点的固定资产投资项目，让人惊奇不已，感慨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那就是中国成都望江楼和法国巴黎埃菲尔铁塔。不由得从工程咨询的角度，对这两个项目研究起来。拟以项目后评价的方式，对两个项目进行一些对比分析。由于项目建设距今均已130多年，部分资料缺失，分析难免偏颇，本无正途科研之意，权作娱乐休闲，若能有某种启发，纯属意外之获。
一、项目概况及资料整理
二、项目惊奇的“相同点”与“不同点”
1.项目“相同点”。
相同点可以用“三个巧合”。
巧合一：项目建设时间。在地球相距8200公里外的中法两国，没有网络、信息传递速度低下的情况下，基本是“同时开工同时竣工”中国四川成都市东门外的望江楼（下称望江楼）开工时间为1886年，几乎同时，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在1887年1月28日，也破土动工；而竣工时间则两个项目都在1889年春。（疑惑当时清政府四川总督刘秉璋与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统马利.弗朗索瓦.萨迪.卡诺（法语：Marie Franois Sadi Carnot）有交往，或是暗中较量投资，从史料来看，没有任何联系，纯属巧合）
巧合二：项目建设的建筑类型。望江楼和埃菲尔铁塔都是塔楼式建筑。
巧合三：项目建设的选址条件。“傍水、临桥、依托广场”。所谓“傍水”：望江楼建立在锦江河畔，而埃菲尔铁塔建立在塞纳河畔；所谓“临桥”：望江楼临九眼桥（旧九眼桥影响泄洪拆除后再新建仿古九眼桥，即新九眼桥更是在望江楼旁边），而埃菲尔铁塔临近耶拿桥 (法语：Pont d'Iéna)；所谓“依托广场”：望江楼依托薛涛广场而立，埃菲尔铁塔依托战神广场（法语：Champ-de-Mars）而立。
2.项目“不同点”。
一是项目名称命名方式不同。
望江楼，又名崇丽阁，取晋人左思《蜀都赋》中的名句“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而命名，又因楼身位于锦江边，登楼可见涓涓锦江水，故名“望江楼”，体现了中国以文化渊源和文人的浪漫情怀命名方式；而埃菲尔铁塔，在1889年3月31日的竣工庆典上，为了赞美她的设计师和建造者，就以这位当时53岁，著名建筑师、结构工程师古斯塔夫.埃菲尔（法语：Gustave Eiffel）的名字，命名为铁塔的名字（法语：La Tour Eiffel）），体现了西方以纪念个人功绩，缔造者、创建者、设计者个人名字的命名方式。
二是投资建设目标不同。
望江楼建设的初衷是：建楼供奉“文曲星”以镇一方风水，重振教育事业（科第）；而埃菲尔铁塔建设初衷就是为了庆祝法国大革命胜利100周年，制作一个可以看见世博会全景，便于收取门票的高台，打算一个在10年内就拆除的临时建筑，同时将法兰西的旗帜插上世界最高空高高飘扬。
三是“招标”方式不同。
虽然都是“政府主导，市场化运作”，望江楼是由政府地方官员（四川总督刘秉璋）通过非公开方式“约集”几个有钱的老板（士绅）集资，士绅和官员有无利益关联不得而知；而埃菲尔铁塔却是公开向全世界招标，埃菲尔中标有两个重要因素，一是将法兰西国旗插上300高空的大胆设计，契合了法兰西政府因1880年摆脱普法战争中的耻辱，为扬国威、显国力，庆祝胜利的“虚荣的整治”需要；二是埃菲尔公司提出了垫资80%，享有收益80%分红权的方案，政府可以节约大笔预算开支。
四是建筑结构不同。
望江楼采用的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优势的木结构；而埃菲尔铁塔采用的是当时具有世界领先技术的钢结构，18038个钢铁构件，重达10000吨，250万个铆钉，在130年前，那不能不说领先，其324米高度占领世界第一高的建筑物席位达42年，直到1931年美国纽约的帝国大夏落成（帝国大厦楼高381米，增加天线62米后总高443.7米，高出埃菲尔铁塔116.7米），而望江楼除去顶杆天线，仅有27.9米，不到埃菲尔铁塔的1/10。
五是文化适宜性不同。
望江楼从审批到建设，都得到地方政府和当地老百姓的大力支持，各方文人墨客吟诗作赋，把望江楼作为文化瑰宝，如清代钟云舫212字的长联：
上联：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芯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著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下联：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跃岗上龙，殉坡前凤，卧关下虎，鸣井底蛙。忽然铁马金戈，忽然银笙玉笛，倒不若长歌短赋，抛撒写绮恨闲愁；曲槛回廊，消受得好风好雨。嗟予蹙蹙，四海无归。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楼附首：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
清代一江南才子登望江楼，感慨人生短暂与宇宙万事万物以的永恒，写出了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有人说是作者激动之下忘记写出下联，或许却是故意留下让后人去对下联，既是残缺美，也是显示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才华。100多年来，无数文人对出的下联均觉得不够满意，后来出现一幅“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的下联，可称佳对，有人说是清代浙江六岁神童董玘所对，也有人说是一个叫李吉玉的什邡才子所对，众说纷纭，但尚未有绝对；
围绕望江楼，沿着薛涛文化渊源，逐步建设了浣笺亭、五云仙馆、泉香榭、流杯池、吟诗楼等纪念建筑，题咏碑刻，匾联甚多，文化底蕴十分丰厚。
而埃菲尔铁塔的命运却曲折了。从设计方案到建设，遭到了大部分巴黎人的冷淡和拒绝，一些建筑和城市规划专家尖刻的批评，300人签名呼吁反对埃菲尔的设计方案，认为这一剑式铁塔将会把巴黎的建筑艺术风格破坏殆尽，浪漫主义作家莫泊桑和小仲马等人公开反对，在铁塔落成之后，反对风波并未停息，加尼埃向政府请愿，希望把它拆除；法国著名诗人、象征主义代表人物魏尔伦每回路过铁塔都立刻另择路径，以避免看见它的“丑陋”形象。
后来无线电通讯出现，无线电信息波需要发射塔，埃菲尔铁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无线电通讯联络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从此，人们对这一建筑由厌恶转为喜爱，画家、诗人又对她进行讴歌和赞美。
六是项目效益迥然不同。
由于投资目的和营运管理方式的不同，其效益迥然不同。埃菲尔铁塔一开始就有收门票的目的和计划，具有规范的投资和管理，项目建设精打细算，一丝不苟，尽量杜绝一丝一毫的偏差，精确度几乎高达1/10毫米，建设期26个月按时竣工，项目预算800万法郎，竣工决算耗资7799401法郎，严格按照预算精准开支。并且最初的20年内，都是由法国政府和埃菲尔的公司联合营运，据说，项目建成后的第一年，参观人数达200万，仅门票收入便为全部建筑费用的3/4。由此可以想见铁塔的经济效益是何等可观。建成后，参观埃菲尔铁塔的各国游客络绎不绝，据统计， 2011年约有600多万人参观，在2010年累计参观人数已超过2.7亿人，今年7月的门票价格为108、150、198元（分年龄段、二三楼和电梯等），据统计，每年为巴黎带来15亿欧元（约等于114亿人民币）的旅游收入。
而望江楼的收益却无法比拟了。由于其投资建设的目的就没有考虑营运，或许想过通过镇风水，供奉文曲星的“香火钱”收回投资，在民国时期辟为公园，成为四川成都与武侯祠、杜甫草堂齐名的三张名片。2006年，望江楼作为清代古建筑，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随着社会变迁，人们对文化追求的变化和对历史文化的淡化和衰减，望江公园旅游的热度也在衰减，据2015年数据，望江公园旅游人数每天达3000-4000人，最多时达7000人；即年旅游人数近100万；而近期数据发现，最旺的2-3月份，每天达3000-4000人，夏天每天不足1000人，目前在管理上，望江公园分为园林区和古建筑群区，园林区是免费开放区，古建筑群区（望江楼、薛涛井等文物保护区）为收费区，加之60岁以上老人和儿童免费，真正靠门票收入的每天500人左右，门票价格16-20元，即便按照20元计算，每天门票收入约10000元，一年收入也就300-400万元，加上营运方举办的“竹文化节”等活动，年旅游收入约1500-2000万，还不及埃菲尔铁塔旅游收入的零头了。
三、不是固定资产投资项目后评价的后评价
笔者今天拿两个惊人巧合，距今130年，相距8200多公里，处于地球东西两半球，也可以说风马牛不相及的项目来进行对比、分析，若说是后评价，那是调侃和自不量力。但确实从中获得许多启迪和思考。1、固定资产项目投资目标须高瞻远瞩。
两个项目的目标，从后评价的角度来讲，都发生了根本的偏离，但都随着时间的变迁，顺应时代趋近于人们的需求，绽放出项目在策划和建设阶段无法想象的光芒。
望江楼从供奉文曲星镇一方风水，以振兴教育为初衷，变为纪念唐代女诗人薛涛，再演绎成古建筑群和具有400余种竹品种的竹文化公园，现在演变为喝茶、棋牌、健身、拍摄、休闲娱乐场所；
埃菲尔铁塔从为庆祝法国大革命胜利100周年献礼，把法兰西旗帜插上300米高空的初衷，转变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作为无线电信号最佳发射塔，为法国胜利作出了意想不到的贡献，演绎为到法国不得不看的世界旅游目的地。
2、固定资产投资要坚持“政府主导市场化运作”采用公开招标。
在130年前，不同的中西方、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文化，但在固定资产投资上，尽管采购方式不尽相同，都采用了“政府主导市场化运作”，为了避免利益输送和短期利益，最好是坚持借鉴埃菲尔铁塔的成功经验——采用“公开招标”。
3、固定资产投资要坚持用少量政府资金（或政府信用）撬动社会资金。
望江楼项目用政府信用（四川总督府刘秉璋）“约集”社会资本（士绅）筹集建设资金；埃菲尔铁塔项目用向全球公开招标方式，达成政府出资20%，埃菲尔公司出资80%的协议，这是130年前就成功的案例，所以现在的固定资产投资项目一定要坚持项目资本金制度，充分发挥财政资金的引领与撬动作用，激发社会资本的活力。坚持PPP模式和EPC模式。
4、项目建设要精打细算，严格执行预算。
130年前的埃菲尔铁塔项目，预算与竣工决算价格为8000000-7799401=200599，节约投资2.5%，如此精打细算、规范和严格执行预算，实属楷模与典范，对我们有些投资商故意低价中标然后再编框框找理由追加投资的卑劣行径，应予以严厉惩处。
5、项目建设管理应该广泛应用BIM。
两个项目管理比较，望江楼许多建设史料残缺不全，不敢说管理混乱，至少是不规范，而埃菲尔铁塔连使用了多少钱，耗费了多少钢铁、钻了多少孔，用了多少铆钉，由多少钢构构件都有详细的资料。这种科学、规范、严谨的项目管理，实在值得我们认真学习，现在在我们的建设领域和行政管理领域，都应该引入BIM管理的原理，利用信息化、智能化、科学化和规范化的手段，实施科学管理。
6、项目投、融、建、营全过程咨询策划与管理，是咨询业未来必须的发展战略。
项目投资、融资、建设与营运，是项目产生价值、实现价值和转换价值的必经环节，没有投融资、缺乏资金来源，无法进行固定资产投资建设，建设竣工不进行营运和管理，其价值无法实现，无法产生现金流，就无法收回投资和获取利润。埃菲尔铁塔项目从临时建筑收取门票的设计演变为百年可持续并越来越丰富的现金流量告诉我们，项目的投资、融资、建设与营运，必须一体化、全过程进行策划与管理，创新思维，大胆设计，横跨时空，穿越未来，这是咨询业未来必须的发展战略。
作者：宋映忠
中投泽世（北京）国际咨询有限公司
